第55章

  这个阴险小人!
  “那我就更不能放你走了,”宫无岁冷笑一声,一手制住越非臣,另一手伸手去夺剑,如今撕破了脸,也不必留手,只是他手掌才碰上红剑,却被岩浆灼过一般,他干脆反手一掌,将越青遥的长剑击开,越非臣也眼疾手快,将沈奉君的佩剑挑开。
  “我们走!”眼看着池水越来越高,马上就要把镇守的傀尸冲散,他立马带着沈奉君往生门而去,谁知身后这对师徒却不依不饶。
  他们修为受限,宫无岁和沈奉君本来全无忌惮,可越非臣那把妖剑实在诡异,无论什么招数都会被震回,十分棘手。
  眼几人已经接近生门,沈奉君不再留手,他微一侧身,那把总是安然背在身后的初魄剑终于应声而出,剑光如月华浮动,杀意毕现。
  双剑出,见血收锋,重生后宫无岁还是第一次见他出过双剑,看得出沈奉君是动了杀心。
  沈奉君才一出剑,越青遥的佩剑就被挑落,哪里是对手,宫无岁抓紧机会和沈奉君合攻越非臣。
  越非臣被困在中间,腹背受敌,双剑重重落下,他只能勉强抵挡,谁知刚退一步,就被拂尘卷住脖颈,动弹不得。
  宫无岁照着他的后背重重一掌,这一掌落下一定会让越非臣五脏碎裂,而与此同时,双剑从左右刺来,直取越非臣的人头。
  越青遥大喊:“师尊——”
  眼看着越非臣即将毙命,宫无岁却听到一声冷笑。
  那妖异的红剑闪过红芒,宫无岁和沈奉君的招式即刻被调转,朝着对方攻去,宫无岁只觉脖颈上刺来两道剑锋,而他的杀招已经越过越非臣,落到了沈奉君胸口。
  眼看已经躲闪不及,那两道剑锋在靠近他时却像是被无形的结界拦住,再无寸进。
  他一抬头,却见沈奉君后退两步,唇角已经见了红。
  “沈奉君!”
  怎么回事?为什么全都伤在沈奉君身上?
  他扑上去扶住沈奉君,越非臣显然也不明缘由,但十分满意,趁此良机,他道:“青遥!”
  两人隐入光门,沈奉君收敛神色,双剑交汇,两道剑光就朝着二人攻去。
  越非臣横剑于胸抵挡,又发出一道剑气,另一道却直直将越青遥的右臂削断。
  那道剑气落在水龙石柱上,将石柱击碎,与此同时,生门也消失在空中。
  扑通——只剩越青遥的断臂落进水中。
  水龙被毁,水势再难控制,宫无岁眼见沈奉君又吐出一口血,当机立断将人背起来。
  “我带你走!”
  第45章
  哗啦、哗啦、漆黑静谧的洞穴中, 宫无岁背着沈奉君,踩着水一步步前进。
  水龙被捣毁后,太极台被淹没, 想再开是生门不可能了, 宫无岁当时带着沈奉君, 情急之下却灵机一动,逆着瀑布逃跑。
  弱水畔在弃颅池底,整座古城都没有水源, 唯独太极台处有活水,有活水就有源头,有源头就可能有出口。
  何况出了洞他们也会对上傀尸, 与其无头苍蝇一样乱转,不如赌一把。
  四周漆黑一片,隐约能见前头一点亮光, 沿着暗河往前, 宫无岁怕摔进河里, 故而小心翼翼, 脚下轻了又轻。
  沈奉君看着瘦, 背起来还真有点斤两, 也不知是怎么长的, 越非臣临时用那把妖剑调换了招式,伤了沈奉君, 好在他们的修为被压制, 出手尚有余地, 否则现在不知道会坏成什么样。
  “宫然,”背上的人还醒着,此刻恢复了些, 有力气说话了:“先放我下来。”
  宫无岁道:“再忍忍,等出弃颅池我立马带你去找大夫。”
 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被调换的招数最后全都反噬到沈奉君身上,他又想起六禅寺重逢时,沈奉君好像也被莫名其妙反震受伤,当时他一心以为是柳恨剑在捣鬼,很快就抛之脑后,如今想来却大有可疑。
  柳恨剑三缄其口,楚自怜多番暗示,沈奉君那场失忆好像比他想象中严重地多,有时候宫无岁都怀疑沈奉君不止和他共命,还和他共灾。
  他脑袋里乱糟糟,又怕沈奉君撑不住睡着,尽量和他搭话:“越非臣那个阴险小人,等出去我要把夜照城闹个鸡犬不宁。”
  沈奉君“嗯”了一声。
  宫无岁又道:“还有那个越青遥,助纣为虐,也不能放过。”
  沈奉君道:“不放过。”
  宫无岁又道:“还有燕孤鸿……虽然我和他以前是好兄弟,但他的好兄弟把我们害成这样,他也脱不了干系。”
  沈奉君也“嗯”了一声。
  无论宫无岁说什么,沈奉君都会回答,只是话很少,也看不出伤得是重是轻。
  说着说着话,沈奉君的脑袋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,宫无岁不免焦躁起来,也懒得再说越非臣:“沈奉君?沈奉君?”
  沈奉君却像是困极,好一会儿才回答:“我很好……不必担忧。”
  听声音却没那么好。
  “你先别睡,马上就到出口了,再坚持一下,”宫无岁心如鼓擂,忍不住加快脚步。
  沈奉君倦意已深,连回话都要隔很久,宫无岁越走越害怕,口不择言道:“沈奉君……你要是敢睡着,我就把你扔在这里,一个人回流风阙。”
  沈奉君却道:“流风阙已归你所有,你自可往。”
  这种时候了还说这种话,宫无岁气不打一处来:“沈奉君,你要是敢睡着,我就一个人偷偷回仙陵,把流风阙里的宝贝拿去换钱。”
  沈奉君恢复了点力气:“偷盗不好……掌门师兄会罚你。”
  “我不光要偷光你的流风阙,我还要杀了你的两个小徒弟,再杀了柳恨剑!”
  沈奉君默了默,笃定道:“……你不会。”
  “那你大可以看看我会不会!我不光要杀他们,还要杀仙陵的长老和弟子,我还要把流风阙也卖了,然后带着你的钱远走高飞,娶二十个小老婆……反正你又管不到我。”
  他越说越过分,下一刻却被一把捏住肩膀:“……不许。”
  沈奉君手劲大得惊人,几乎要把他的肩膀捏碎,宫无岁疼得差点掉眼泪,但还是道:“不许什么?你说不许就不许?”
  沈奉君还是按着他:“我不睡……你也不许娶。”
  宫无岁一愣,像是瞬间抓住了关窍,轻声哄道:“那你就好好醒着,你只要醒着,我就一个也不娶,怎么样?”
  沈奉君“嗯”了一声。
  “这才乖嘛!”他背着人又走了一段,嘴上轻松,但心里却越来越焦急,沈奉君说到做到,强撑着和他说话,但状态已经越来越差。
  这暗河太长,无穷无尽一般,走到后面连宫无岁心里都已经没了谱,他心跳地太重,气喘得太粗,深一脚浅一脚,跌跌撞撞。
  他心急如焚,却偏偏一脚踩空,半边身子都落进河里,他想都没想,抱着人滚了一圈,滚上了岸。
  “你怎么样?有没有摔伤?”宫无岁在黑暗中把人来回检查一遍,他眼疾手快,刚才摔倒时自己垫了底,现在半条手臂都火辣辣地疼,可惜他已经顾不上别的,“快了……很快就到出口了,我一定要带你出去!”
  他一边说着,一边手忙脚乱要把人重新背起来,却被按住肩膀:“不急……”
  宫无岁拿开肩膀上的手,重新把人背起来,都这种时候了怎么不急?
  他这回吸取了教训,脚下走得很稳,时不时回头去看背上人的状态,他想起很多年前,沈奉君重伤流落在外,他也是这样一步一步把人背上仙陵。
  只是沈奉君已经失忆,这些久远的回忆注定只有他一个人记得。
  这甬道似乎无穷无尽,他背着人,慢慢的却越走越镇定。
  如果……如果真的逃不出去,他与沈奉君共命,即便不能长命百岁,那一起死在这里好像也不错。
  他倒没什么,已经死过一次的人,可怜沈奉君受他连累,这种隐秘的心绪很快就蒙住了他的心,几乎要让他放弃。
  但很快又被沈奉君的闷咳打断。
  他又想,沈奉君这么好的人,就算是死也应该寿终正寝,不应该死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。
  那点阴暗念头很快被他抛之脑后,他下定决心:“你放心,只要我还剩一口气,就一定会把你送回仙陵,你千万要撑住。”
  沈奉君默了默,忽然道:“宫然,你以前也说过这句话。”
  宫无岁一愣。
  沈奉君又道:“很久之前,是不是?”
  他慢慢垂下眼睛,低声道:“……是。”
  那是神花府文会宴的前一年,宫无岁十四岁,距离沈奉君到仙陵游学已经过去四年,期间他们再未见过面。
  神花府在宫照临的辛苦操持之下蒸蒸日上,但几年前天命教横空出世,声势浩大,这两年教徒越来越狂热,也越来越放肆,正道也颇为忌惮。
  天命教引起众怒的第一件事就是教徒扮成落难百姓,暗杀名门弟子,打压其他宗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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