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4章

  “天雷杀阵已经落成,想必集诸位之力一定能渡过难关,仙陵就不叨扰了。”他转身,说走就走,头也不回,把一干人都看傻了。
  宫无岁和沈奉君还未回过神来,柳恨剑就已经风也似的从他二人身边穿了过去,一边不耐烦的回头:“腿断了不会走路,还是等我请你们?”
  “还不快走?”
  第80章
  “湘君留步……”不待越非臣阻止, 柳恨剑已经大步流星消失在殿外。
  沈奉君未置一词,只转身道:“告辞。”
  宫无岁就这么糊里糊涂跟着沈奉君离开了紫微宫,独留满殿修士欲言又止。
  柳恨剑看宫无岁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, 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帮自己说话, 他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, 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和世家纨绔子弟打架,宫照临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后,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领走。
  柳恨剑唱黑脸, 越非臣就要唱白脸,见人已经走远,他叹道:“天命教与稚君之事或有隐情, 我等将那几个内奸一一审问,再做定论不迟,生死存亡之际, 湘君就这样离开, 实在不是好时机……”
  慕慈心也站出来说话:“弃颅池底我也曾受稚君和阙主恩惠, 那些傀尸背后主使必定另有其人, 仙陵尽职尽责守城除恶, 我们尚未查清真相就问罪, 实在不妥。”
  方才那南宫射与田长老得理不饶人, 此刻听说仙陵要走,也沉默下来, 归根结底, 无论宫无岁是怎么复生, 阙主和柳恨剑在其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,但一遇到大事,大家都会下意识信任仙陵。
  无论是孟知还还是阙主的父母, 还有同抗天命教时牺牲的仙陵弟子,无不是殉道而亡,这么多年的声名,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更改。
  “昨夜大家都劳累了,不如暂时回去休整一番,之后就算有不测也不至于手忙脚乱,越某先到地牢去审讯那几个邪道恶徒,至于仙陵的事,天武台素来与仙陵走得近,怕是还要劳烦慈心家主走一趟。”
  越非臣是夜照城的主心骨,他把事情安排下去,众人也没有异议,只是慕慈心伤得重,他难免过意不去:“辛苦家主了。”
  慕慈心笑笑:“举手之劳,无谓辛苦。”
  另一边,宫无岁和沈奉君身份已经挑明,自然不必躲躲藏藏,二人跟着柳恨剑一路回到仙陵驻地,甫一进门,柳恨剑的眉毛就皱了起来,十分不满:“你们干的好事,又把我卷进来……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们的?”
  宫无岁立马扯出个笑脸:“能者多劳,师兄辛苦了……”
  柳恨剑打量他一会儿,直言道:“你少这么说话,我听着恶心,而且谁又是你师兄?”
  宫无岁:“……”
  宫无岁耸耸肩:“好吧,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?真要走?”
  “当然不走,”刚才说了那么多话,柳恨剑喉咙都不舒服,给自己倒了杯茶,“就算我们真要走他们也不肯,那些家伙知道没了人打头阵,肯定会派人来求我们。”
  他喝了茶,又看向沈奉君:“你昨夜去哪儿了?为什么突然失踪?”
  宫无岁也奇怪,沈奉君却道:“我遇到越兰亭,他被人跟踪,我就把人接到仙陵驻地。”
  宫无岁皱起眉:“你见到跟踪的人了?”
  沈奉君摇摇头:“当时傀尸体攻城,紫微宫乱成一团,我找不出是谁。”
  宫无岁:“那越兰亭现在人呢?”
  他话音刚落,房中的人高的红木柜忽然发出一阵异响,像是有人在撞柜子,三人下意识看过去,却听“扑通”一声,柜门被人撞开,一条人影忽然倒了出来。
  正是越兰亭。
  他说不了话,只能“呜呜呜”挣扎着,宫无岁将他扶起来,又解开他的禁言,越兰亭深吸一口气:“我——我快憋死了!”
  宫无岁看了沈奉君一眼,意思不言而喻:你干的?
  沈奉君“嗯”了一声。
  昨晚上情势混乱,人人自顾不暇,越兰亭大晚上四处乱跑,被人跟踪了也没察觉,还打算跟着沈奉君到阵点杀傀尸,他无奈之下只能用这种办法。
  一解开束缚,越兰亭就爬了起来,扶着腰间的佩剑:“怎么样,那些傀尸控制住了吗?要不要我也去杀!”
  宫无岁按住他的肩膀:“你别添乱就谢天谢地了。”
  越兰亭却道:“谁添乱了?我的剑法与修为在同辈弟子中也是数一数二的,杀几只傀尸根本难不倒我。”
  宫无岁道:“你昨晚到你师父的房间,有什么发现吗?”
  一提这茬越兰亭就正了颜色:“我先前去过师父房间多次,昨夜又仔细检查了,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暗格,也没有你说的什么绣着‘平安’的布袋,你是不是记错了?”
  “不可能,”暗格是燕孤鸿亲口说的,宫无岁听得清清楚楚,要么是燕孤鸿当时为了活命信口胡诌,要么就是有人先他们一步。
  越兰亭道:“可爹爹让人搜查了那个潜入师父房间的天命教徒,也没找到什么布袋。”
  这才是古怪之处,如果布袋还在房间里,越兰亭又怎么会找不到?如果已经被夺走了,天命教就不会派人去搜查燕孤鸿的住处,以至于被越兰亭抓个正着。
  还是说是燕孤鸿根本就在撒谎?
  宫无岁皱着眉想了一会儿,十分不解,柳恨剑和沈奉君显然也有一样的困惑。
  好在楚自怜已经救回燕孤鸿一条性命,等他清醒,一切就有了答案。
  三人沉思时,忽听门外有人说话:“在下慕慈心……咳咳……劳烦几位一见。”
  仙陵的驻地上步了结界,寻常人不能进入,这也是沈奉君将越兰亭关在这里的缘故,见是慕慈心,柳恨剑的烦躁的神情也放松下来,短暂解开了结界:“请进。”
  “多谢……湘君修为深厚,连结界都如此强悍。”慕慈心有些踉跄地进了门,宫无岁见外面正在下雪,他体态又如此羸弱,连忙将他带到椅子上坐下。
  宫无岁不忍道:“你怎么一个人来了?还带着这么重的伤。”
  “先前在弃颅池底收了点内伤没好全,昨夜和涌入城中的傀尸交手,不小心挨了一掌,好在性命无虞,”慕慈心拂去肩上的落雪,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,他重新将佛珠握紧,见殿中还站着第四个人,微微一愣,笑道:“兰亭少主也在……那正好同在下一起劝劝湘君。”
  越兰亭不明所以:“劝什么?”
  宫无岁心领神会:“他们派你来当说客?动作还挺快。”
  慕慈心道:“南宫掌门和田长老那些话……湘君大可不必介怀,其实仙门之中不少门派都不相信此次天命教进犯是稚君所为,譬如慕家堡,风诏十二府,如今又有越城主出面,夜照的表明了态度,那些人再反对也不过是欲加之罪,或者有些稚君报复当年护生寺之仇……”
  他一口气说完,又断断续续咳嗽了两声,诚恳道:“现在幕后真凶尚未现身,仙陵一走,若是天命教再度攻来,满城百姓何去何从?在下微薄之躯,只能在后方安置百姓,实在没有能力独当一面……但无论如何,慕家堡一定站在仙陵和稚君这边。”
  仙陵说要走也只不过是虚晃一枪,不可能真的扔下满城百姓不管不顾,然而慕慈心当了真,还冒着大雪前来劝解,柳恨剑也不好再阴阳怪气什么,只换了个话题:“城中的百姓都安置在什么地方?”
  慕慈心一怔,听出他言下之意,喜出望外道:“都集中到了城西,由天武台和夜照城的弟子合力照管,那边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,若夜照城破,就让他们顺着密道逃到城外,湘君可要随我去看看?”
  若是夜照城破,这条密道可能百姓就是最后的希望,绝对不能马虎,柳恨剑要自己看过才能安心,他略一思索,就起身道:“走吧,去看看。”
  宫无岁和沈奉君自然也要随行,越兰亭生怕被撇下,连忙道:“城西我熟!我也去!”
  有三个高手保护他,比留在结界里安全多了,柳恨剑也没阻止:“走吧。”
  越兰亭兴高采烈地回柜子里拿落下的金鞭和佩剑,宫无岁趁着他离开的间隙,悄悄蹭过去和一直沉默的人说话:“沈奉君……你还在生气吗?”
  “别不理我呀,”他堵到这人身前,开始耍赖皮,“你说说话。”
  沈奉君停下脚步,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  “‘嗯’是什么意思?是生气还是不生气?”转了个身,两人并排往外走,他半边身子却没骨头似地贴着沈奉君,狗皮膏药似的。
  沈奉君躲不开,只能任他贴着:“自己想。”
  很好,居然说了三个字,这就是有所松动的表现,宫无岁脸上闪过半分笑意,趁热打铁道:“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。”
  沈奉君不太信:“是么。”
  “我以为再也不乱用燃血之术了,好阙主,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。”他两人说悄悄话,慢慢落到了后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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