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7剪掉尾巴(已修)

  史蒂芬森死在狱中后,龚晏承并未对他的家人出手。
  他向来如此——扮演绅士,不轻易暴露残忍的一面。
  伊莎贝拉与那些事无关。
  然而,她自己似乎不这么认为。
  与父亲不和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事,数年前因为财产与男人的问题,她早被赶出家门。史蒂芬森死后,她却忽然回到那个家,试图接手他在集团的股份以及所有其他隐形资产。
  她认为这是她的合法权利。
  而事实上,确实如此。
  可等她回来,才发现该属于她的一切早在不知不觉中被静悄悄剥夺了——罪魁祸首正是那个她曾深爱却始终得不到的人。
  那时他们还年轻,也许是八年前,或许更久。伊莎贝拉已经不记得了。
  家族的关系,他们一起长大。就算不亲近,至少是友好。她自认为自己有些特殊。
  这些年,尾巴一样跟在他身边,心中憧憬着有朝一日能水到渠成地和他在一起。可十八岁后,直到她二十多岁,眼睁睁看着他身边女人一个接一个。
  这个人仿佛是没有感情。
  诚然,他很有绅士风度。可风度之外,只有冷漠,甚至是绝情。
  她却因此更加渴望,愤愤不平地想要让他拜服在自己脚下。
  那几年,伊莎贝拉调查过很多事情。知道他的私人助理定期寻找符合他要求的partner。通过一些不入流的手段,她得到了钟洁手中的清单,里面是龚晏承对于partner的所有硬性要求。
  那份清单令她震惊,也让她误以为龚晏承有某些特殊癖好,并为此做了许多蠢事,终于令到自己成为与那份清单完全契合的女人。
  勾引、放低自己、迎合,再下贱的事她都愿意。
  她甚至彻沦陷,染上那种她自以为的癖好。亦或者,她本就是这样。伊莎贝拉也分不清。
  可这一切牺牲与奉献,只换来羞辱。
  他当时说什么?
  对着赤身裸体将自己绑缚住,偷偷跪在他办公室、屁股里插着两根可怖的假阳具的女助理,世叔的女儿,一起长大的小妹妹。
  伊莎贝拉蜷缩在一处偏僻宾馆的床上,指甲深深嵌入手心。
  窗外是陌生的中国城市,霓虹灯闪烁,却照不亮她内心的阴霾与荒芜。她又想起了过去,她曾经有多爱如今就有多恨的男人。
  噢,她想起来了。
  他最初什么也没说。
  只是慢条斯理地走到她面前的沙发坐下,表情冷漠而平静,丝毫没有诧异。
  但她能清晰感知他的兴奋,以及……兴趣。
  显然龚晏承也发现了她的眼神正盯着哪里。
  “这儿?”他也低头望着那里——身下那个不听话的器官,声音平静,“不要紧,只是小麻烦。倒是你……”
  他抬眼,“过来。”
  她满怀希冀,顺从而乖巧地爬过去。
  “屁股朝着我。”
  他俯视着她,声音依然平稳,丝毫未受身下影响:“撅起来。”
  伊莎贝拉依言转身、塌腰,将两处要紧的地方都展示给他。
  “钟洁说你等了几个小时……”他眼神停在两个被搅得软烂的洞口,又瞧了瞧她刚才待过的地面,纯然观察的表情。
  而后慢悠悠道,仿佛形容一件货物:“承受力倒是不错。”
  伊莎贝拉心底燃起希望之火,转身就要蹭到他脚边。
  龚晏承却突然起身,退后。
  她的眼神黯淡下去,着急地哀求道:“我……我都了解过,那份list。我、我可以做得比她们更好,更贴心,甚至不需要你提要求。那一切,我都可以做到,都能满足了。”
  她越说越没有信心,最后,仿佛抓着救命稻草一般,向他表明心迹:“至少……她们不会比我爱你,一定不会。”
  不知因为她话中哪个字、哪个词,龚晏承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。
  “贴心?”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:“我想你是否误会了什么?我从不要求partner贴心。”
  “穿好你的衣服,离开这儿。”
  伊莎贝拉艰难地膝行过去,扯住他的裤腿:
  “为什么?为什么你宁可……也不肯要我?上次……上次你说不碰处女,我已经不是了。我……”
  龚晏承轻轻抽走裤腿,目光越过她望向远处:
  “希望我回来时你已经不在这儿。还有…”
  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残忍。
  “我的地毯都被你弄脏了。你应该不会希望我请史蒂芬森或者你的那位新男友帮我换一张?”
  那是他们最后的对话。
  她的父亲、她当时的男友,也都知道了,她究竟干了些什么。
  所以,一夜之间,她失去待在Gamp;F的机会,也失去深爱自己、事事支持自己的男友。
  现在想来,或许龚晏承根本是借题发挥。更早以前,他之所以愿意忍耐,只是因为父亲。
  伊莎贝拉不确定他是否那时就在布局,但已经无所谓——她已经确认他是杀父仇人,是夺走本该属于她一切的罪魁祸首。
  如果,他从头到尾都是这样残忍也就罢了。但不是。
  原来他也有在意的人,连父母家人都似乎从不放在心上。这样的魔鬼,竟也有在意的人。
  连番远程调查后,伊莎贝拉确认了这一点。
  那么,她就有了令他崩溃的筹码。
  身旁,马克还在劝她:“我们不该来。这是他的地盘。”
  “你闭嘴。”伊莎贝拉恶狠狠道,眼神已经有些疯狂:“他夺走了我的一切。”
  马克是真的爱她,心疼她。他们两年前曾经一起,而后短暂分开。再相遇,她不知为何已染上毒瘾。
  据伊莎贝拉所言,是因为某个一夜情的对象,一位艺术家。但也可能是另一个。她也记不清了。
  及至今日,离家时带走的财产已被挥霍殆尽,围绕在她身边那些男人都消失了。只剩下马克一个。
  她必须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。
  伊莎贝拉暗暗想。
  “伊莎……”马克低低叫她,“我们完全可以找别人,不必亲自来。”
  或许是受药品影响,她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。
  “我一定要亲眼……亲眼看着那个小婊子,还有他,他们一起下地狱。”
  她安排的人一直在找机会。
  可龚晏承很警觉,早早安排了人保护。那个贱人回了一趟Z城,身后跟着的人就更多了。除了原本龚晏承安排的,另外起码有两路。
  伊莎贝拉咬牙切齿道:“我们必须成功。”
  她雇佣的都是好手。这两年不比过去,经济「拮据」的情况下,是一笔不小的花销。
  她越想越愤怒,大声道:“我的东西呢?”
  马克为难道:“宝贝……你应该……”
  “给我!”她忽然直起身,怒视着他。
  -
  伊莎贝拉和马克是在周六这天被警方带走的。在他们回宾馆时。
  因为毒品。
  这些在国外或许可以,在国内却是禁区。而她千不该万不该,头脑发昏,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中国女孩来到这里。
  被推入警车的刹那,她忽然福至心灵般地扭头,望见街对面那家格调优雅的咖啡店二楼。
  隔着厚厚的玻璃窗,她看不清细节,但她能感觉到,那里有一道视线,正盯着她。是龚晏承!一定是!
  她忽然疯狂挣扎起来。
  他没有露面,甚至不屑于亲眼确认她的狼狈。他只是在那里,像个残忍而冷静的棋手,旁观他早布局好一切的棋局落下最后一子。
  巨大的绝望和屈辱瞬间淹没了她。
  她想起多年前的春夜,应史蒂芬森要求,他曾送她回家,并肩而走的短短时间里,她有过无数念头,要不要表白。
  那种心情……
  以及而后十多年的恨。
  事实上,龚晏承比伊莎贝拉以为的更不在意。在二楼的只是他另一位助理。专门处理这方面的事。
  而他本人,待在公司。
  不愿意面对家里的孩子,今天也确实需要随时准备应对官方的一些问询。毕竟,他在伊莎贝拉被抓这件事上为警方提供了巨大帮助。
  前脚刚接到伊莎贝拉成功被捕获的消息,下一秒就接到钟洁的电话。
  “说。”他公事公办地开口。
  “老板。”钟洁的声音传来,“苏小姐现在在医院,她需要安排一位外科医生,立刻手术。但这方面……”
  一瞬间,因为伊莎贝拉,他的大脑产生了最坏的联想。
  他猛地站起来,踉跄着走了几步,一阵晕眩袭来,手迅速扶住书架才没有栽倒。
  手抖得几乎拿不稳电话,脸色发白,连胃也隐隐作痛。
  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字:“她……”
  钟洁多聪明,立刻明白过来:“不不不,是我没表达清楚。是苏小姐的朋友。”
  宋喧和男友遭遇了车祸。
  险要时刻,被男友护住,她只受了轻伤,男友却伤情严重。要不了命,却可能要截肢。
  责任在他们,而且,对方背景似乎非常雄厚。
  宋喧一时不敢找学校,除了苏然,她想不出还可以找谁。那是她在这座城市唯一的人脉。
  而苏然,她的资源都在Z城。远水救不了近火。
  这座城市,她能找的也就那么些人。
  找龚晏承最合适,最省事。可他们正在冷战(如果忽略夜晚的吻的话),这时一定不能服软,至少面子上是这样。
  但对于使用一切能用的资源这件事,她向来适应得很好,从不会觉得没面子,也从不会觉得那不是靠自己。
  她觉得,那就是在依靠自己。
  于是,她毫无心理负担地联系了钟洁。
  一下面子里子都有了。
  -
  龚晏承过来时,苏然正帮着室友一起交涉。
  那是与在他面前时全然不同的另一种模样。沉着的、自信的、强势的、狡黠的。
  所以——她真的是他的。
  可是……还有很小的一个部分。
  龚晏承阴沉着脸,缓缓走过去。
  他本来觉得还可以再等,总要给孩子多一些时间。
  可是,先前那短短的几秒,忽然就将失去的恐惧放得无限大。
  他已经没办法。
  远远地,宋喧瞧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过来,英俊的面容上满是阴霾,甚至是阴鸷。她以为是对面的人,畏惧地挽住苏然的胳膊,向后躲了躲。
  苏然抬手护住她,困惑地转身。
  龚晏承终于看清她的表情。
  攻击性很强的,小狮子一样的气势,他的女孩的另一面。
  而后,绵绵地软下来,在看清他的一瞬间。
  苏然下意识就要开口,生生忍住,对着他的那种神情收敛,转头笑嘻嘻望着宋喧:
  “是我男朋友。别怕。”
  龚晏承脸色终于好了些。
  本来事情就已经被苏然解决得七七八八,龚晏承一来就更快收了尾。
  安排好一切,苏然本来还想多待一会儿。
  宋喧太恐惧了。小女生没经历过这种事,真的会怕。俨然忘记自己还比对方更小一些。
  可龚晏承就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,钟洁又跟在她老板身边。他们之后还有其他助理。
  大有她不走他们也不会离开的架势。
  哎……
  她只能简单跟宋喧交代好,让她有任何问题及时联系自己,又恢复成硬邦邦的模样,气鼓鼓地:“车呢?在哪里?”
  小家伙就这样颐指气使地按他说的找到车,一声不吭上了副驾,不肯坐他旁边,谢谢也不说。
  回家就沉默地喝水,取来衣服去洗澡。
  真就跟他一句话也没有,明明刚刚才借用了他的关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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